-玖卿-

红染·(中)

喝了点酒写的,把前篇的十四改成了十五,过完年就是十六啦!(麻麻想让小孩儿早点吃到肉!嘻嘻~)

红孩儿*北堂墨染(修仙世界)

(相信麻麻,进了军营就离吃肉不远了!!!奥利给!!!)

(本文纯属虚构,所有内容皆不上升原著角色、剧情及背景。)






(四)

北堂红陵的生辰完了,紧接着的便是年三十,这是北堂墨染在京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北堂红陵离开国教院的第一个新年。 


年关将近,教书先生也都回了家,北堂红陵跟着也就放了假,天天跟在老管家身后上蹿下跳的,帮忙打点着王府上上下下。 


王府的一共也没几个人,都知道北堂墨染一头银发的事,对北堂红陵一头的红发自然也不排斥。而北堂红陵天生的火灼之力对植物或许不太友好,但是在这严严寒冬,却是不可多得的移动暖炉。 


王府人少,面积却是一等一的大,每每打扫积雪的时候总是吃力的,但是北堂红陵的到来,极大程度上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整个王府里只有他的院子里没有一点儿积雪。 


老管家带着下人和武夫在院子里打扫积雪,北堂红陵就调转灵力在屋檐上跑得飞快,所过之处,积雪全部都化为雪水,焕然一新。 


等到傍晚北堂墨染回府时,站在王府大门口,看着府内府外宛如两个世界的景色,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还是老管家笑呵呵的走上来,接过北堂墨染的毛领披风,说道:“这都得感谢小公子,跟着老朽在王府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天。” 


“倒是没想到,他这火灼之力,还能有这般用处。”北堂墨染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换下在军营里沾染了灰的衣物。 


晚上用饭的时候,桌子上还烫了壶酒。天气渐冷,喝点酒,正好驱驱一身的寒气,饭菜也用得比往日里腥辣了些。不过北堂红陵没敢碰酒,上两次不知好歹的喝了酒,第二天直接睡到晌午才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他说什么都不会再碰了。 


他忙活了一天早饿了,埋着头拼命的扒拉着碗里的饭,兀自的和桌上的辣菜战个你死我活,也不喊辣。 


老管家白日里问过他,饭菜是否何口。他自然是被辣了个七荤八素的,但是倒也没给老管家说换口味,因为他看出来了,北堂墨染是喜欢辣菜的。 


前些日子他刚进府时北堂墨染的胃口总是不好,他一个人吃得欢快,北堂墨染却总是尝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让他一度怀疑这个谪仙般的男人合该是喝露水的。这些日子伙房的饭菜稍微辣了些,北堂墨染反倒吃得多了,他便也明白了,男人一开始是在将就他。 


北堂墨染才喝了半壶酒的功夫,北堂红陵就已经干完了两盅水了,待到北堂墨染放下筷子的时候,北堂红陵的一张嘴早已辣得通红。 


北堂红陵感觉自己吃一顿饭的功夫,仿佛跟打了一架一般,出了一层薄汗,脑袋热乎乎的,嘴巴火辣辣的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他知道自己辣到不行了,再待下去肯定会露馅儿,急冲冲的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便赶忙冲回了房间,端起桌上凉透了的茶水猛灌了几口方觉活了过来。 


天色渐晚,北堂红陵洗漱完后躺在软塌上神游天外,觉得自己对北堂墨染简直好极了,这一天天的饭吃得那叫一个撩人心火。但是他又想,北堂墨染那样冰清玉洁(?),神仙般的人物居然吃得惯那么辣的饭菜,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还没等他把北堂墨染上上下下不可思议个遍,便被敲响了房门。 


“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软塌上坐起。 


“本王。” 北堂墨染?! 他赶紧冲过去打开房门,让北堂墨染进来,


“你怎么来了?” 


“本王来看看你。”北堂墨染自顾的走向方才北堂红陵躺过的软塌,看见左侧乱成一团的毛毯,果断的坐在了右侧。 


北堂红陵跟着他走到软塌前,还不知道自己被暗自嫌弃了番,也不坐下,莫名慌乱的看着男人,“来看我作甚?” 


“本王来看看,你的嘴还要不要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青瓷罐子,装着透明的膏体,“还不过来。” 


北堂红陵同手同脚的走到软塌前坐下,“你这是什么?”他猜到了一二。 


“毒药。”北堂墨染勾着嘴角,调笑小孩儿,“这是用雪灵芝调配出来的药膏,有消炎、止痛、去红肿的功效,还是本王回京进宫时,太后娘娘赏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北堂红陵虽然没用怎么出过国教院,但是耐不住他看的书多,什么都看,知道的也就杂。 


这药膏他自然是知道的,用处更是一清二楚,是在鱼水之欢后,给女子用来消肿的!这北堂墨染分明是在调侃他如女子般娇气! 


更何况这药还是太后娘娘赏赐的,那太后不就是在变着法儿的催北堂墨染成亲么? 


一瞬间,北堂红陵整个人就炸了,也不知道是为了北堂墨染说他像女人,还是为了太后娘娘催北堂墨染成亲。 


“你!...你什么意思?!” 


北堂墨染见小孩儿真的急了,也就不再调侃,正儿八经了起来,“好了,是本王的不是,乖乖坐好,本王给你上药。” 


北堂红陵脸上的红还没有退下去,便见北堂墨染修长的玉指抹了药膏,作势要往他的嘴上涂,整张脸又瞬间扭曲起来,红得比刚刚还要甚。 


他眼睁睁的看着北堂墨染葱白的指尖离自己越来越近,整个人却呆若木鸡,左手悄悄的握紧屁股下的毛毯,连好看的眉毛也纠结在一起。 


北堂墨染仿佛看不见面前人的异常一样,神态自若的伸出手,抹了少许透明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小孩儿的唇上,却发现小孩儿偷偷咬着下唇。 


“把嘴张开,别咬了。”他仿佛真的带孩子一般,轻柔的开口,哄骗般的让小孩儿松开那可怜的下唇。 


北堂红陵晕晕乎乎的依言照做,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微凉的指尖差一点点就会碰到他的牙齿,然后是肉红的舌,缠绕上那纤纤玉指,勾勒出每一个骨节的轮廓。 


“好了。”北堂墨染收回手,掏出手帕擦擦手,叠好,又递到小孩儿面前,“擦擦口水。” 


回过神的北堂红陵面上羞赧,慌忙的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倒是忽略了在不经意间触及到的微凉指尖。 


“你骗我?谁流口水了!”他臊得脖子都红了。 


“逗你玩儿罢了。”北堂墨染笑着起身,迈着步子从容的向着门口踱去,复又在开门前转过身来,“哦,怕你忘了,用了那药,可就是本王的人了。”然后又似一只漂亮的蝴蝶,轻飘飘的转身离去,剩下北堂红陵一个人望着门口发呆。 


北堂红陵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脑子里都是北堂墨染的一举一动。 说那药膏是太后赏赐的,又用在他身上,却说是逗他玩儿,然后临走了还要说一句“是他的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呢?是真的逗他玩儿,还是为了笼络人心? 


北堂红陵觉得他看不懂北堂墨染了,甚至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他觉得自己中了毒,北堂墨染给他下的不知道什么毒。 


(五)吃年夜饭那天,京城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从年前下到了年后。 


过年那阵子,北堂墨染难得的不再往军营跑了,但是雪下得又大又急,除了待在房间里,却是哪儿也去不得了。 


北堂红陵不怕雪,每天一早,用过早饭后就满王府的跑,堆了一晚的雪在他跑过之后都融为了一地的雪水。 


他院子里的花儿也照常开着,模样瞧起来比王府里其他的植物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天北堂红陵照常绕着王府跑,行至北堂墨染院子前,却不知不觉的停下了脚步,瞧见那精雕玉琢的人儿正背着他站在院子的一个矮枫下,就穿着薄薄的锦衣,肩头都落了少许雪却浑然不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却见男人脚步微动,转身进了屋里,侧脸是他从未见过的冷若冰霜。 


北堂红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索着回了房。 


等到第二天北堂墨染进宫后,方才偷偷溜进他的院子,东瞅瞅,西逛逛,甚至站在昨天北堂墨染待过的地方使劲儿的看,也没看个明白。 


中午北堂墨染没有回来,大抵是在宫里用饭了,留北堂红陵一个人在府里用饭,无聊得紧,索性端了碗跑去和老管家用饭。 


“哎哟!小公子,这可使不得!坏了规矩!”老管家一开门发现是北堂红陵,还端着个碗跑来找他一起用饭,吓得三魂去了七窍——这主子和下人平起平坐像什么话! 


但是现在北堂红陵在王府待习惯了,当自己家般撒丫子的欢儿,又逢北堂墨染不在,更是没有人敢说教他的,自然是想怎么样怎么样。 


“哎呀~没事儿!我来这王府人生地不熟的,就数您老对我好,我才不会拿您当下人,您在我心里就是长辈般的存在!”虽然他心里确实是没将老管家当下人来着,但是他想从老管家这儿套点北堂墨染的事儿出来,那嘴就跟抹了蜜似的,甜齁了,八分的事能说成十二分去。 


“哎哟~小公子,您可是折煞老夫了!这规矩可坏不得啊!”老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哎哟~您老就听我的吧,王府里又没有几个人,这事儿你不说我不说,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老管家坐下,从怀里掏出刚刚从后厨顺来的酒壶。 


“这......”老管家拗不过北堂墨染,试探的坐在他旁边。 


“来,管家爷爷,我敬您一杯,感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说着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 


“唉...小公子哪里的话,这都是老头子我该做的!”老管家被北堂红陵这一杯酒敬得差点又吓得坐到地上去。 


“管家爷爷,您也知道,我以前一直都待在国教院,也没和什么人接触过,这突然来到王府,说真的,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虽然国教院也不怎么样,师兄弟们都怕我,但是那儿好歹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不像王府,是我不认识的地方,还有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和一个我惹不起的人。”两三杯酒下肚,北堂红陵开始装醉诉苦,以博得老管家的同情。 


北堂红陵的过去,老管家或多或少也知道些,但是从北堂红陵嘴里亲口说出来就是另一番意味了,像是在北堂墨染那冷性子前受了多大的委屈,多了几分无依无靠的可怜。 


“小公子不必伤心,王爷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他既说了照顾你成人,自是可以放心的。”老管家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何况现在小公子随了王爷的姓,从今往后这王府就是你的家了,王爷就是你的亲人啊。” 


“话虽如此,可是我却摸不着他的性子,总是担心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坏了他心情。”他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管家爷爷你也知道,我有时候脾气不好,说话总是不得体,现在还好说,若是哪天他烦了我......” 


“小公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王爷怎么会放任你一个人漂泊在外呢!”老管家看北堂红陵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疼宛如潮水般涌来,而自家王爷对北堂红陵的关爱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便索性将自家王爷卖了个干净,“王爷也是无依无靠过来的人,怎么不会了解小公子你的感受呢,王爷关心你还来不及呢!” 


“无依无靠?” 


“唉...小公子你有所不知,别看王爷现在荣耀加身,这都是多少困苦换来的啊!” 


北堂墨染本出生名门,安于北方,父亲做着皮毛生意,来往于两国之间,不说家财万贯,却也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


然而北堂墨染的父亲却在他六岁那年被悍匪所杀,族里的人觊觎他家的财产已久,竟丧心病狂的将他家尽数家产全部瓜分,并将他娘俩赶了出来。 


北堂墨染的母亲向来是娇生惯养的,哪儿经得起这般折腾,不久后便撒手人寰,独留他一人流浪街头。 


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修士找到,那便是他后来的师父。 


原来当年他师父作为散修,早期时候囊中羞涩,正好遇上北堂墨染的父亲为他解围,从此结下了因果,而当他听闻当年对他施以援手的北堂家家破人亡,仅剩一子流浪街头的时候,便一直在寻找当年恩人的儿子,只为将恩人之子抚养长大,还了当年的因。 


七岁那年,北堂墨染随师父修行,觉醒了极品水灵根,从此正式踏上修仙之路。而当他年满十八岁之后,便辞离了师父,孤身一人参了军,杀敌剿匪,只为报当年杀父之仇。 


后来,北堂墨染得天独厚的能力使得他杀敌越来越多,功绩越来越高,官衔便也越来越高,最后坐上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而王管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北堂墨染左副使的父亲。北堂墨染和将士一向交好,更别说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副使。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他们赢了战役,左副使却不幸牺牲。 


王管家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当听到儿子牺牲的噩耗传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 


一对夫妇失去他们唯一的儿子,两个年幼的妹妹失去了唯一的兄长。北堂墨染多明白这种失去亲人的心痛啊,于是他便将王管家一家人聘入府内,照看这个本就没什么人住的地方,也算他对他们的另一种补偿。 


征战二十年,北堂墨染基本上都是呆在军营里的,回王府住的时候少之又少。 


老管家知道战场有多么的凶险,也知道北堂墨染迟迟不肯娶妻的原因,无非是不想拖累人家姑娘,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又有多少女子不会担忧呢? 


北堂墨染虽然现在负责照顾北堂红陵,是兄长也是父亲,但是他毕竟是还未成亲的人,空有一座偌大的王府,却无父母妻儿。 


但是老管家不一样,他们一家人都在王府做工,他的膝下也有一儿半女,明白北堂墨染虽然身为大将军,多么荣耀多么光辉,干的到底是出生入死的事。 


老管家是心疼北堂墨染的,即使平日里北堂墨染难得回来一次,但是说句逾越的话,他是真的将北堂墨染当成儿子看待的,每当北堂墨染出征边塞,他都悬着一颗心,谁又知道下一次接手这个王府的会是谁呢? 


别人都羡慕北堂墨染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是荣耀加身,但是又有几个人明白他的孤独呢? 


北堂墨染是天纵奇才,但是却注定了他不能像常人一般拥有普通的幸福。


炎炎夏日,旁人都是一袭薄衫,他却锦袍加身;换了萧瑟寒冬,旁人都是袄子加披风,他依然还是夏日里的装扮,只因他寒气侵袭已久,一身寒气逼人,早已不知酷暑寒冬为哪般。 


一介凡人跻身为天纵奇才,各种辛苦又岂是旁人能知晓一二的? 


直到北堂红陵的到来,这王府才有了人味儿,北堂墨染的脸上才添了几分其他的色彩。


当老管家第一次看见北堂红陵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孩儿不似凡品,那一双眸子如火一般耀眼,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但是北堂红陵来了,北堂墨染变得会日日回府了,也总会和北堂红陵说上两句,笑得也多了。 


整个王府像活过来一样。 


北堂墨染不明白的时候就问老管家,要怎么教导小孩儿。老管家知道,王爷是真的上心了,自己有着那样悲惨的身世,自然会同病相怜。 


老管家说:“小孩儿都是亲人的,你亲近他待他好,他自然也会亲近你待你好。”所以他亲自去接了北堂墨染,将他的院子安排在自己的旁侧,将自己的姓氏冠于他,每日回王府与他一同用饭,偶尔还为他养草寻花。 


老管家接着说:“小孩子难免闹腾,若是让他整日待在王府什么事都不做,是会闷坏的。”于是他给他请夫子,带他去武场练武,路过长安街的时候为他寻些新鲜的玩意儿或绘本。 


老管家又说:“小孩子总是格外的重视节日,尤其是生辰这样意义非凡的日子。”因此他便带他去逛灯会、放花灯,看喧嚣闹市,赏对岸灯火。 


北堂墨染也曾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名门子弟,但是所有甜美的梦都碎于一夕之间。他于北堂红陵是父亲,是兄长,更多的也是借北堂红陵的身份,弥补自己曾经缺失的那一份来自家人的温暖。 


他想让北堂红陵替他感受那未完成的甜美梦乡,他会让它美梦成真。 


“那...昨日我在他院子外看见他站在院子里伫立半晌,肩头都积了雪,又是为何?”北堂红陵咽了半盅清酒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沙哑,“他在看什么?” 


“小公子有所不知。”老管家叹了一口气,继续娓娓道来,“王爷受寒气侵袭由来已久,一年四季中,春夏秋三季都还好,凡是到了冬季,待到王爷睡下了,总是会控制不住这股作乱的寒气,侵蚀园中花草,若是有生人靠近,那是命都要去半条。” 


“那为什么我住在他院子旁却没事?” 


“小公子,您身上这股火灼之力威力如何您自是清楚的,王爷的寒气当然是如何也不敢去招惹您的。”老管家满目愁色,“王爷刚搬进王府的那一年也是一个冬日,夏日里种下的植物一夜之间全部死去,至此王爷再没有在冬日里回过王府。” 


“王爷常年出军塞北,那都是恶寒之地,对王爷的身体只有坏处而无半分好处,小公子不瞒您说,您刚进王府的那些日子,小老儿也盼望过您来了能让王爷过个好年。” 


“......我也想让他过个好年。”他接过老管家的话,兀自喃喃道。 


北堂红陵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醒酒,到了晚上倒没了多少睡意,一直等到月上枝头方才等到北堂墨染回府。 


北堂墨染刚跨进自己的院子,便察觉旁边院子里有人出来,一回头,果不其然,北堂红陵正穿着里衣站在他的院门外。 


“怎么起来了?也不见添件衣物?寒冬腊月的,即便你是火灵珠也还是会凉的。” 


他看着北堂墨染一身狐裘,毛领披风在身,说着寻常人间的语句,字里行间是对他的关心和对寒冷的描述。可是他却觉得憋闷得慌,他想问他能感受现在的寒风吹在身上的感觉么?能感受到即使是在深冬的寒夜里我的身体也是热的么?能毫无顾忌的熟睡一晚而不必在第二日为伤了院子里的花草而伤怀么? 


可是他的胸口闷得厉害,仿佛有千斤的巨石压在上面,迫使他不得不改口说些别的话,“无事,只是听着了些响动,起来瞧瞧是不是你回来了。” 


“瞧见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早些休息,好好休息。” 


目送小孩儿离开,北堂墨染方才转身进门,却还在寻思,怎的一日不见小孩儿就变得粘人了,不过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第二日,北堂墨染照常去了军营,慰问将士。 北堂红陵又是一宿未眠,听着北堂墨染出了门,便立马翻身爬起来,瞧着四下无人,偷偷溜进了北堂墨染的院子。 


寒冬腊月里,花草树木早已枯败,光秃秃的立着枝丫,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年春天是否会重新抽枝发芽,唯独冬日里盛开的腊梅依然傲立在角落里。 


他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圈,估摸了一下大概有多少株花草,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北堂墨染过年给他的红包,悄悄地去找了老管家。 


他没出过门也不方便出门,找人办事当然还是善于打理王府的老管家在行。


然而一连几日,北堂墨染都待在王府,让北堂红陵拜托老管家的办事迟迟无法兑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卧房里团团转。 


好不容易等到一天皇上召见文武百官,一起去南山寺赏雪祈福,一去便是三天,正巧给了北堂红陵办事的时间。 


“你要去南山寺赏雪祈福?”在用饭后水果的北堂红陵听见这个消息,惊得眼珠子都圆了。 


“正是。”北堂墨染不疾不徐的饮了口淡茶。 


“要去三日?”他惊喜得连橘子都不吃了,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是。”北堂墨染云淡风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就见眼前的小孩儿像要被解开项圈的狼狗似的,开心得眼睛都在冒绿光。 


这不禁让他怀疑小孩儿是不是不喜欢他经常留在府里? 


北堂墨染哪里知道北堂红陵的小心思,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嘱咐他玩闹要适度,不要过于疯癫,却见小孩儿敷衍了事,巴不得他赶快走,若是身后有条尾巴,现在指不定摇得飞快。 


北堂墨染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忧心忡忡的走了,揣着满怀的家庭教育问题出发去了南山寺。 


北堂墨染目送北堂墨染离开,转身就让老管家去办前些天他交给他的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许多农夫抬着一棵棵上好的腊梅进了北堂墨染的院子,翻土开工。 


三天的功夫,日夜不间断的施工,终于是在北堂墨染回来前种好了满园儿的腊梅,老远都能闻到阵阵花香。 


北堂墨染甫一下马,就看见大门口只有老管家迎着,却不见小孩儿的踪影,他及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然而还未等他走进院子,便闻到阵阵幽香袭来,甫一进门,入眼的便是满园的金黄。


北堂墨染侧过头用眼神示意身后的老管家,眼里满是不解。 


他的状况老管家是明白的,寒冬腊月的夜晚,身旁是留不得活物的,何必大动干戈移了满园儿的腊梅? 


老管家笑着摇摇头,示意这不是他做的。 


这、莫非...... 


“是小公子。”老管家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知道您回来,估计现在倒是在房里呢。” 


言外之意是小孩儿知道他回来但是故意没有出来接他,依小孩儿那别扭的脾气,该是害羞了。 


北堂墨染想到这茬,倒是忍不住笑了,也不去揭小孩儿短,进了屋换了身衣物,嘱咐老管家叫小孩儿去前厅用饭。 


北堂红陵事也干了,花儿也栽了,虽然用的银子是北堂墨染过年给他的压岁钱,但是给了他就是他的了! 


但是知道今天上午北堂墨染就回来了,却怎么的都不敢去迎接他。一会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平复不了胸腔里那聒噪的声响。 


他在房间里躲着北堂墨染,又期望着北堂墨染在回府看见满园的腊梅时来找他,询问他什么意思,到时候他要怎么说? 


——啊,我看那花儿开得不错,种我院儿里不合适,看你院儿里光秃秃的,正好合适。


不行不行,是他不经院儿主人同意先栽的花儿,还这种语气,若是他是北堂墨染得一招给他呼过来,不礼貌不礼貌。 


——啊...是我没经过你同意擅自动了你的院子,我道歉,对不起。


不好不好!北堂墨染那性子,很有可能上来一句话也不说,他要是还没等人家兴师问罪就低头认错,未免太没有骨气了点儿。 


还没等北堂红陵这边想出个所以然,那边却被老管家敲响了门,以为是北堂墨染来了,惊得他一个鲤鱼打挺差点儿翻到床下去。 


“谁?”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公子,是我。”老管家的声音。 


“哦,什么事儿?”他的心瞬间又跌回了谷底。 


“王爷回来了,叫您去前厅用午饭呢。” 


“哦..这就来。”北堂红陵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三句话的功夫,却跟坐筋斗云似的。 


北堂红陵一路磨磨蹭蹭走到前厅的时候,北堂墨染酒都喝了两杯了。 


他也不去问小孩儿在磨蹭什么,只是淡淡的招呼小孩儿坐下吃饭。 


北堂红陵浑身都是僵的,也不去看北堂墨染的脸,把屁股挪过去坐下,拿起碗就埋头扒饭,唯独两只耳朵红得像浸了血一样。 


用完饭回房的时候,北堂红陵走在前面,北堂墨染就跟在他背后,隔着几步,不疾不徐的踱步。 


那种仿佛能冲击全身的热度又再次向北堂红陵袭来,热得他脑子发懵,迈出的步子几乎同手同脚。 


待到北堂红陵脚尖偏转要迈进自己的院子时,北堂墨染方才开了口。 


“院儿里的花开得正好,我很喜欢。” 


北堂墨染清冽的嗓音仿佛一滴清酒般滴落在他烧得通红的心脏上,“刺啦~”一声响,然后化为蒸汽涌进四肢百骸,熏得他整个人都能闻到清酒的甘甜。 


“你、你喜欢就好。”他的双手握拳,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一样,“这样...我也送了你花儿了,一来二去,我们就算扯平了。”


故作轻松的向后面摆摆手,抬脚迈进了自己的院门。 


北堂墨染一个没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回荡在胸腔里嗡嗡作响,混杂着腊梅的幽香,和午间饮下的清酒的甘甜。 


是独一无二的滋味。 


(六)

年后天气回暖的时候,北堂红陵被北堂墨染丢进了军营里。 


起因是年后军中发起了新一轮的招兵计划,北堂墨染刚歇下没多久就又忙了起来,大小事宜多不胜数。又因为他坚持要回王府歇息,所以每日天不见亮便离开了王府,晚上又要等到天都黑了才能从军营赶回来。 


连续几日下来,北堂墨染是肉眼可见的疲乏,让北堂红陵本就不听话的心脏,一阵阵的揪着难受。 


年前的时候北堂红陵就满了十六了,军营招人的最低年限也是十六,于是某天晚上等到北堂墨染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他便去找了北堂墨染,表达了自己想要参军的想法。 


听到北堂红陵想要参军,北堂墨染也是一怔。 


“你想参军?” 


“是。” 


“为何?”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为国家鞠躬精粹!”北堂红陵说得正气凌然,生怕北堂墨染不同意。 


北堂墨染当然不同意:“不用说那么多没用的,你不说真正的原因就不行。” 


这...这么.....无赖???北堂红陵没想到北堂墨染会这么说,突然哽住,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答我,到底为什么?”北堂墨染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话里的不妥一般,继续追问小孩儿。 


自从上次小孩儿为他种了一院子的腊梅后,他就不再在小孩儿面前自称“本王”了。 


“我就是想找点事情做,文学武学我都学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也十六了,再成天无所事事的待在王府里也不像样。”北堂红陵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的为自己找理由。 


“你若是想找点事情做,王府上上下下那么产业,让管家带着你便是,何须去军营里混日子。” 


“你也知道我闲不住,产业那些有管家掌柜们便好了,我是万万不行的!”北堂红陵被吓到连忙拒绝,“再说了,我天生赤瞳,管理产业免不了多有走动,这样出去吓到寻常百姓多不好。” 


“军营里就好了?”北堂墨染冷声反问。 


“至少军营里也有修仙之人,接受度肯定比寻常百姓高,而且你总不能让我空有一身修为,却拿去翻翻账本,看看酒楼吧?” 


“再说了,我若是进了军营,就是你手下的兵了,吃住都在军营,这样你也不用军营王府两头跑了......”他的语气越说越弱,说完整个耳朵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军中招人,忙也只是这几日,过了也就不必如此早出晚归了。”北堂墨染绷着的嘴角被北堂红陵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一身修为定会大有作为,但是参了军就意味着要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你是火灵珠化形也是会伤会痛会......你年纪尚小,有我护着你,我宁可你再多为所欲为些日子。“ 


北堂墨染从小便背负着仇恨,年纪轻轻就入了伍,上前线去厮杀去拼命。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将士来来去去,深知战场有多么的残酷,然而一旦入了朝堂,还有数不尽的尔虞我诈在等着你。他不想让北堂红陵过早的接触这些血腥和肮脏,趁着盛世太平,趁着他能为他撑起一片空间,他想让北堂红陵再做几年桀骜不驯的少年。 


小孩儿不再说话了,固执的低着。 


北堂墨染现在真真的是老父亲的心态,看着北堂红陵在烛光下逐渐清晰的轮廓,明白少年终将长大。 


于是北堂红陵便被北堂墨染扔进了军营里,是直接隶属于北堂墨染的亲卫营,因此北堂红陵并没有去普通的参军报名点,直接被北堂墨染领着进了城外的军营,交给了右副使,报了名领了军服和棉被便被其他人带走了。 


北堂墨染并没有直接嘱咐自己的右副使多多关照北堂墨染,反而是一言不发,看着人走远后便进了主帐处理公务。 


右副使也是从北堂墨染的亲卫营中选拔出来的,深知要进北堂墨染的直属兵营有多困难,北堂墨染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但凡长了眼睛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个人是他们将军罩着的。 


北堂红陵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军营生活,没有王府香喷喷的饭菜,也没有王府温暖舒适的被窝,甚至连在王府能每天见到的北堂墨染在军营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是每当满月的时候他就莫名的思念北堂墨染得紧,然后他就会躺在军营外的草地上看天上的月亮——连月亮都像北堂墨染的模样。 


他曾经也和北堂墨染在屋檐上喝酒赏月,他那么有诗情画意的一个人,平时肯定没有少赏月,那现在这种满月的时候,他又会在哪里赏月呢?四舍五入,他又和北堂墨染一起赏月了,只是这次就没有酒可以喝了,营里不让。 


他初到军营的时候,大家对他的天生赤瞳还是好奇的,可是军中毕竟还有北堂墨染一头银发的存在,何况训练又累又重,便没了其他心思。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北堂红陵方才见到了北堂墨染的正脸,期间只曾一闪而过的见到了北堂墨染的侧脸——只是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和浓墨般的眉眼,却也够他高兴了许久。 


北堂墨染是来视察训练结果的,当他站在擂台上巡视下面的将士时,北堂红陵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分到,心里不禁泛起淡淡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东西在一朝一夕之间就变了,全都变成了北堂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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